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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次以茶餐廳為題,是因為最近一個電視節目引起大家對茶餐廳的討論,尤其茶餐廳為了節省成本,而愈來愈少採用本地生製的大光麵,都引起大家關注。最近某名人經營的茶餐廳,亦曾被報道因經營困難而被迫欠租,但最近好像已經渡過難關。茶餐廳一向都是香港人生活中重要一環,所以我們較少關注茶餐廳的特色、營運困難及其前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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繪本童樂從繪本《底下有什麼? 》中領悟到,每一個普通的場所都蘊藏著自己獨特的故事和背景,所謂城市記憶,除了重現其變化外,亦承載我們每一個人的記憶和情感。這些細微的日常事物,都到它消失後才會被注意到,這次序言書室推介的《一家不存在的茶餐廳 A CHA CHAAN TENG THAT DOES NOT EXIST 》,就收錄鍾國強以茶餐廳、家庭生活及日常食物等為題的詩作及英文譯詩,標題取自詩人一首詩,講述一家已消失的茶餐廳,卻因為與一家長生店同名而留在記憶中,這恐怕暗示了一切事物都會消失的道理。
對香港來說,食的確是最基本,也最實在的享受,而照顧到平民百姓需要的茶餐廳,的確開創,並保留了不少本地的飲食文化。這次夕拾X閒社和字字研究所分別介紹呂嘉俊的《味緣香港 》和《好好吃飯 》,這兩本書講港式食物的製作,講港式餐飲業的心思和價值觀,講港式茶餐廳的前景。大概,在熒光汁、雲吞襯底等做法背後,都反映了店家招徠顧客的策略,然後又成了我們的生活習慣,大概有魚相忘於江湖的況味。
解憂舊書店想到香港精神,借陳冠中《香港三部曲 》其中一個短篇小說〈金都茶餐廳〉,講述香港人的「見步行步」、「死馬當活馬醫」的精神。說來香港所謂的繁榮,從來都建立在面對困境的求生意志之上,香港本來就資源匱乏、充滿驚濤駭浪,但不知怎的,香港人總能絕處逢生。而一雞死、一雞鳴的茶餐廳,恰好也代表了這種香港精神。最後,獵人書店繼之前題目「高貴的謊言」後,這次重推區家麟的《二千零四十七夜 》,如果大家有書在手,在茶餐廳吃早餐、常餐,或者快餐時,不妨速讀書中的「早晨文」,也許能像茶餐廳的早餐一樣,治癒精神上的饑餓。
序言書室 Hong Kong Reader :鍾國強《一家不存在的茶餐廳 A CHA CHAAN TENG THAT DOES NOT EXIST》
說到茶餐廳,感覺就像路邊的榕樹,總會在你身邊,但消失了才察覺它存在。有時我們去茶餐廳不單是為了裹腹,也是在時間的空隙裡,找個地方放空、看手機之類。由於香港人工作繁忙,有時候甚至在午後才有機會吃午飯,這時候,茶餐廳就提供了便利。茶餐廳就像很多香港才有的事物,它在的時候,坐享其成的你不會特別留意,直到沒有了,才會悵然若失。
茶餐廳是那麼特別的地方,以致它作為香港特色,有不少香港詩人寫過茶餐廳,包括電影《詩》中的黃燦然,西西也有一首詩說明為甚麼喜歡茶餐廳,而另一位詩人鍾國強,則以〈一家不存在的茶餐廳〉描繪了茶餐廳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事物﹕「我喜歡那種舊式瓷杯的厚度/邊沿一道道凹紋/彷彿藏著不同的故事」。他在另一首詩作〈福華街茶餐廳〉中以如下的疑問收結﹕「我捏著賬單邁向門口,想著/踏出門外是否還會想起/這個曾經那麼真實,那麼瑣碎的世界﹖」雖然很瑣碎,但就是這些瑣碎的細節,讓每個人在時間的空隙裡得到滿足。
這幾年,因為香港人的經歷,美國好些出版社都出版了香港作者或談論香港的書。感謝外國一些譯者,比如翻譯劉綺華小《失語》的Jennifer Feeley,以及翻譯鍾國強詩作的May Huang,May Huang所翻譯的鍾國強詩作,在去年輯錄成這本《一家不存在的茶餐廳》出版,以原詩及英譯對照。
譯本不單收錄與茶餐廳有關的詩作,還有鍾的一些代表作,比如〈房子〉、〈水井〉、〈家務〉、〈1﹕99〉、〈雨餘中一座明亮的房子〉等。〈1﹕99〉寫於2003年非典期間,借防疫描述人與人的隔閡。讀者也可以從〈房子〉、〈水井〉、〈家務〉等詩作中,看到鍾國強在新界村屋的成長史,以及家庭關係。〈兩餘中一座明亮的房子〉運用美國女詩人畢曉普曾寫作的六節詩(sestina)體裁,向這位女詩人致敬。集子裡也有以香港日常食物入詩之作,比如〈罐頭〉、〈菠蘿包〉、〈奶茶〉。這些詩借食物寫自己的家庭生活,比如〈奶茶〉一詩,開頭一句是「母親用電爐燒了一鍋紅茶」,然後出現的篩網,又與師傅的磚牆並置,是回到對家人和房子的思考,最後一節描述自己用水平儀量度奶茶中央的氣泡,這氣泡卻是「無人注意卻在那裏的泡沫」,提醒我們日常生活終歸還是瑣碎。
可就是這些微不足道之物,就像生活中的吉光片羽一樣,會隨光陰而消逝,所以才要為它們賦詩。〈一家不存在的茶餐廳〉最後說到,如果不是茶餐廳與一家長生店同名,詩人也不會記起它。另一首詩〈到了這個時候仍在寫詩〉也提到﹕「我可以想像/賣豆腐花的木桶/我可以撫摩/雞公碗崩缺的邊緣……」我們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茶餐廳及其代表的飲食文化,但至少,有人把它的面貌,連帶對生活細節的想像,都網羅在詩句裡。以後茶餐廳不一定繼續存在,後人也不一定有茶餐廳的記憶,但一定能從前人的詩句中發揮對茶餐廳的想像。